原住民的內心衝突?

  我和先生都是泰雅族的原住民,都受過高等教育,一直都以身上流有泰雅族的血液為榮。但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曾經苦過,苦於文化、語言的不能適應,苦於受到平地人的歧視(有些人到現在還叫我們「番仔」)。今年年初,我們第一個孩子誕生,因此帶給我們一些抉擇的痛苦,一方面我希望他學泰雅話,認識泰雅族的生活方式,一方面又擔心孩子在適應漢族中心的社會生活時遭遇太多挫折,我們該怎麼辦呢?
我們先探討「如何適應」的課題;從心理衛生的角度看,適應是個體和環境雙向互動的過程;也就是說,不但個體要調整自己,把自己納入環境中,環境其實也該有所改變,以接納個體。   

先就您提的問題來說吧,您似乎認為孩子學泰雅話會影響未來漢語的學習!?事實上,根據語言學家的研究發現,孩子學習語言的潛力是超乎我們想像的。有個孩子家中的四個大人各向他說不同的語言,他自然而然的就學會四種語言,還以為本來就是該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的。我們身邊不也常見到孩子跟父母說國語、跟祖父母說台語的情形嗎?建議您和先生討論一下,由一個人專門和他說泰雅話,一個人和他說國語,提供雙語的情境,為的是避免孩子在人際上的挫折。孩子大些後,自然可以從電視、收音機、友儕處學到很漂亮的國語,那時候就可以要求孩子在家_一定要講泰雅話,這樣便可避免因國語的使用頻次過高而忘記了母語。   

在異文化中的適應_,一項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是「和他們一樣?還是做我自己?」如果兩種文化基本上差異很大,與其扭曲自己,不如在不侵犯他人的情況下,尊嚴的活出自己來。廣告、行銷學_不也常強調「有特色」嗎?對自己文化的肯定,更能贏得別人的尊重。我國的皮影戲、布袋戲都到過歐洲,極受看重,管弦樂團反而少受邀請,想來也是這個道理。   

在這裏也要請其他讀友們思慮一下我們對不同文化的態度,是否無形中傷害了別人。我國「大漢人沙文主義」其來有自。多少年來,歷史上對邊疆少數民族的稱呼如狨、狄、羌、犵、猓玀、獞,全都和「犬」脫不了干係,一直到清,大清的文書還稱英國為「狤猁」。換句話說,我們根本沒把少數民族視為與我們平等的「人」。到現在閩南語_的「番」,除了是名詞外,還有形容一個人「野蠻、不受教」的味道。但這樣公平嗎?文化豈有高低之別?平地人到山地去生活,到處格格不入,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說我們「番」呢?   

事實上,只不過是生活習慣、語言、價值有所不同罷了,只要是人,就值得你我尊重。每個人都有和別人不同或不如別人的時候,成績差就是活該受欺負,被稱為「阿達」?跑步慢就該被稱做「小烏龜」?長得不好看就該討人厭?您的答案也許都是「當然不!」。那和我們語言、風俗不同的,同樣住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,就應該受到不平等的眼光和待遇嗎?   

讓我們攜手,為下一代塑造一個安心的、互相尊重的社會而努力。